2003年金秋的一天，广州市民政大厦19楼礼堂正在举行一场主题为“爱岗敬业，共筑羊城新辉煌”的演讲比赛。其间，演讲台走上一副陌生的新面孔：大约一米六的个头，留着齐肩的秀发，端庄的国字脸白里透红，面带甜甜的微笑，浑身焕发散发着青春韵味。

时任广州市民政局宣传部长兼市民政系统工会主席、正坐在评委席上的我，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大方地自报家门，自己是刚来局属单位老龄办上班的“新兵”，名叫周韵。

一个阳光灿烂的“小姑娘”！这是周韵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这次演讲比赛结果，一位从事殡葬服务工作、身高一米七六的年青女职工夺得第一名，周韵因为演讲稍稍超过了规定的10分钟时间被扣分，屈居第二名。按市里规定，各市直单位只推荐一名选手参加全市的演讲比赛。因此，局里自然打算向市里推荐夺得第一名的选手，周韵落选了。

这时，我的办公室走进一位不速之客——周韵。她开门见山地向我这位演讲比赛的组织者提建议：老龄办虽然日常工作由民政局领导，但它的全称是广州市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同时属广州市老龄委双重领导；市老龄委也像市民政局一样，是一个市直单位呀。李部长，恳请您用这个理由向市里争取一下，看能不能给局里增加一个参加全市演讲比赛选手的名额。

我被周韵志在参与一片热心所打动，又觉得她言之有理，便答应周韵试试，这一试，获得了市里的同意。周韵到市里参赛荣获优秀奖，为我局争得了荣誉。

我上班的广州市民政局办公楼位于该市越秀区西湖路，而周韵供职的老龄办在该市白云区的柯子岭，两地相隔十几个汽车站的路程。因此，除了这次演讲比赛，我和周韵平时几乎无缘再见面，也没有什么工作业务上的联系。可演讲比赛后不久，又有一件事情促使我主动和她打上了交道。当时，由于广州处于对外开放的“前沿阵地”，形势需要，上级要求50岁以下的公务员学习掌握英语，以加强对外交流，还为此举办了一个“强化英语提高班”。说起学英语，我当年在家乡湖南上初中开始接触过字母abcd，由于“文革”爆发，刚读到初中二年级就辍学了，以后一直与英语“绝缘”（虽然参军后在在部队通过在职函授学习获得大学文凭，但学习期间没开设英语课程）。尽管参加了“强化英语提高班”的突击培训，背熟了一些英语单词和常用句子，可真正用英语和懂英语的人对话，还等于“对牛弹琴”，很需要找个业余陪练老师帮我一把。这时候，我想起了演讲字正腔圆的周韵，她攻读硕士研究生毕业不久，虽然不是英语专业，但相信她当我的业余陪练英语老师足足有余。于是，我打电话给周韵，试探着提出在她业余时间有闲空时能不能用电话和我练习英语对话，她谦虚而又爽快地答应试试看。对话通过话筒马上开始：

“耍威散德抗踹客特老？”我没听出“耍威散德抗踹客特老？”我没听出周韵讲的是什么，只好回答，“Pardon.(请再说一遍)”

“耍——威——散——德——抗——踹——客——特——老——？”

我沉思片刻，回答：“对不起，还是没听懂，请告诉我中文意思。”

“我刚才是说，”周韵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现在签合同好吗？（Shall we sign the contract now?）”

“那你再问一句别的好吗？”

“海浮有矮卫兵逃深圳？”

听后沉思良久，我迟迟疑疑地说：“你说的英语很难听懂。那声音给我的中文印象好像是说：有一个什么卫兵从海上偷渡到深圳？”

周韵爽朗一笑：“我是说：您去过深圳吗？（Have you ever been to Shenzhen?）”

我尴尬地笑了：“不好意思，我的英语听力太差了，口语也不行，一开口说英语心里就紧张。看来，我只能打退堂鼓了。”

“李部长，不要紧，其实，和您这样的领导对话，我心里更紧张，我是壮着胆子鼓起勇气和您对话的呀！真的，我握话筒的手心里汗都出来了”周韵倒是热心地做我的思想工作了，“您别灰心，怪只怪我讲的句子难了点，我再讲些更容易的句子吧！”

周韵的话引起了我的换位思考，感觉到她那谦虚而又爽快掩映下的心理负荷，被她那股热忱率真劲感动，暗下决心，硬着头皮也要闯过英语这道难关，便回答：“谢谢，我们继续讲吧。”

有了这第一次英语练习电话对话，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N次。

正是在像周韵这样的热心人的帮助下，经过自己坚持数年的艰苦努力，我的英语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提高。正当我思量着如何把自己辛辛苦苦学来的英语派上用场的时候，广州市委办公厅发文要求我局在局级或处级干部中确定一名英语发言人，担当到广州电视台英语频道用英语介绍民政工作的任务。局领导考虑再三，觉得局里处以上干部中通过了四、六级英语考试的大学毕业生虽然有，但基本上是应付卷面考试的“哑巴英语”，倒是听到我在一些场合敢于开口说英语，最后确定我为局的英语发言人。我“走马上任”，接受广州电视台英语频道“时政访谈”节目主持人的采访，用英语系统地介绍主要民政工作，受到英语频道工作人员好评；节目分两期播出后，获得了很好的反响。

2008年，我因连续加班完成突击任务突然中风而离开宣传部长兼市民政系统工会主席岗位，加入广州市民政局主管的社会组织广州市双拥工作促进会从事爱国拥军工作。一晃已近花甲之年。按广州老人优待政策，自己可以领取乘坐公交地铁享受半价优惠的羊城通老年优惠卡了。为了顺利申领这张卡，我打电话向在老龄办业务科工作的周韵进行咨询。拿起话筒时，脑屏上闪先出一个疑问句：自己早已不“在职”了，会不会尝到一番“人走茶凉”的滋味？可当我把“来意”一说，话筒那头就传来热情爽朗的声音：“老领导，办老年优惠卡手续一般是到当事人所在的居委会办，经居委会报街道、街道报区，再由区统一报到我们市老龄办来。不过，这也不是‘一刀切’，我们搞‘两条腿走路’，您如果愿意，也可以直接到我所在的市老龄办业务科来办……”我当然愿意到“轻车熟路”的市老龄办来办！周韵听了我的答复，又嘱咐我动身来时要记得带上办理所需资料：本人的居民身份证、户口簿原件及复印件各1份、小一寸白底证件相片1张。

几天后，我这个有速之客如约来到周韵的办公室。周韵春风满面地招呼我在茶几边坐下，双手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我和她寒暄几句，便从背包里掏出所需资料，不料因为动身前临时换包，竟把小一寸照片留在家里了。哎，这一趟白跑了！周韵却开动脑筋想了个办法，告诉我说：最近我们已经于公安部门联网，我可以试试从公安的网上证件资料中提取您的照片。结果，试成了。申办手续没几分钟就办好了。周韵又告诉我，由于要等待有关工厂统一印制全市卡片，她会按规定在25个工作日的等候期内通知我再来老龄办领取老年优惠卡。当我动身离去时，只见老龄办业务科办公室茶几上，周韵端给我的那杯茶水还在冒着温馨的热气……

2017年金秋的一天，我参加了在广州市民政大厦19楼礼堂举行的主题为“严守五条底线，弘扬优良家风”的广州市民政局系统干部职工家风建设演讲大会。其间，当一位选手走上演讲台的时候，坐在观众席上的我只觉得眼前一亮：大约一米六的个头，留着齐肩的秀发，端庄的国字脸白里透红，面带甜甜的微笑，浑身焕发着青春韵味。这不就是2003年金秋在这里走上同一个演讲台的周韵吗？事隔整整14年，她在我的眼里，还是当年那个阳光灿烂的“小姑娘”！

“我们家是一个普通的军人家庭。我的丈夫，是武警广东总队一名现役干部。我，是民政大家庭中的一员。我们有一个8岁的女儿，活泼可爱也淘气好动。军人之家，意味着聚少离多。丈夫为了‘国强’，必须辗转他乡、坚守岗位；而我，为了‘家和’，必须照顾老小，守护幸福……”啊？原来周韵是个军嫂！随着周韵字正腔圆的深情讲述（当然，还有我会后和她的一席访谈），我对周韵和她的家庭获得了更多的了解。

周韵出生在江西南昌，父母是同一个发电厂的工人。2000千禧之年，周韵在天津武警学院读法学专业期间，在学院图书馆认识了正读军事指挥专业的校友万琦涛。两人都常来学院图书馆学习，见面一多，日久生情，可都不好意思捅破那层隔在校友与情人之间的窗户纸。还是万琦涛脑子灵，他把1975年5月出生的自己和1980年6月的周韵两人的出生年月，组成一个“1975519806”的号码去买彩票，只花2元钱，却中了一个10元钱的彩奖。跑回图书馆，利用电脑把发给坐在另一台电脑前的周韵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报喜信：韵，咱俩结合在一起就是十全十美！周韵看了扑哧一笑，觉得万琦涛不仅长得英武帅气，脑子也很聪明，而且这里面似乎也确有一种机缘巧合。还有，琦涛的父母也都是天津市的工人，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吧。两人的关系从此升级。

相恋在绿色的军校，两人少了一般情侣的花前月下的柔情，却也有别样的浪漫。当其他恋人在商量看什么电影的时候，他俩讨论的是5公里长跑如何能再快一点；其她女孩烦恼如何化妆打扮的时候，周韵头疼的是如何提高射击成绩，这样才能和他一较高低。有一天，周韵问琦涛：“你什么时候入的党？”他得意洋洋地回答：“1994年啊，我当兵第二年，就入党了！”周韵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却暗暗欢喜，暗自给还没有入党的自己鼓劲，通过努力争取，于毕业前的2002年6月也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

2003年春，刚获得硕士学位毕业的周韵，因为先于自己两年毕业琦涛，已在驻地在广州的广东省武警总队司令部工作，便不顾当地正流行“非典”，赶到广州报考公务员，结果如愿以偿，被录取供职于市民政局老龄办。同年10月和琦涛走进新婚的殿堂，有情人终成眷属。婚后，由于琦涛工作繁忙，周韵支持丈夫工作，自己业务家务一肩挑。哪怕怀孕期间，患有左侧骨盆骨质增生的她，经常要去医院产检、打针，也是独自前往，没要琦涛陪伴过一次。2008年12月，经剖腹产生下宝贝女儿晴晴后，周韵那年过花甲的公公婆婆从天津来到广州帮忙带孙女。周韵在家务上有了帮手，可也面临如何处理好与公公婆婆关系和考验。和公公的关系好办。他生性好静，喜欢看报纸杂志，周韵就投其所好，给他订了两报两刊：《南方都市报》、《南方周末》，《凤凰周刊》《生活周刊》，让公公看得津津有味，很满足。可婆媳关系却是一道“千年难题”呀。好在周韵堪称善于破解难题的高手，这道难题，在她手上也似乎只是小菜一碟。婆婆时尚活泼好动，爱唱歌、跳广场舞，周韵就抽空带着她逛街，给她买时兴衣服，还给她买手机，手把手地教会她玩微信，建朋友圈，拍照，发图片，让她的生活过得比在老家倍加丰富多彩。她俩的关系不是亲生母女胜似亲生母女，相处多年，小日子宛如风平浪静的一池春水……几年后，琦涛调任江门市武警支队长，周韵身上又增加了一份“织女”的责任。例如，晴晴开始并不理解爸爸去江门上班的意思，直到爸爸多日未归，她才开始着急，问爸爸去哪里了？爸爸为什么不能回家？周韵告诉她，爸爸有工作要完成。晴晴又问，爸爸的工作能不能不做，能不能让其他人做？周韵说：“每个人的人生，应该是有自己的事业或者价值，而且要每天都在为自己的事业、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努力奋斗，这才是完整的人生。爸爸现在要为自己的事业努力，你也要为自己的学业努力。”晴晴听了虽然似懂非懂，但不再吵着让爸爸回家。后来，周韵在和晴晴的班主任沟通时，得知晴晴在校的表现进步很大，学习成绩也有明显的提高，心里无比欣慰。这正如周韵在演讲结束时所说：“作为一个平凡的家庭，我们很难豪情万丈地说，我家家规森严，我家家训深刻。但我和丈夫确实有一直坚守的人生信条：天地生人，生一人当有一人之业；人生在世，有一日当尽一日之勤。道理简单，却滋养了我们的内心；拥有丰盈充实的内心，自会时时感到幸福！”

虽然认识周韵已有十四年之久，听了她的这次演讲，我才认识了这位阳光灿烂的“小姑娘”的军嫂身份，和她那阳光灿烂背后的默默付出。这时，已组织过许多次慰问社会上好军嫂的我，脑子里闪现一个新念头：尽快组织开展一次活动，好好慰问一下民政局属下单位向好军嫂。

于是，我及时向自己所在的广州市双拥工作促进会领导提出建议，制定方案，于2018年3月8日召开了以“关爱军属，助力强军”为主题的三八慰问好军嫂座谈会，邀请周韵与“中国青年志愿者优秀个人”、“喀什地区青年五四奖章”获得者、南疆军区第二届“十佳好军嫂”冯卓怡等知名军嫂和广州市民政系统共20多名好军嫂参加，向她们表示亲切慰问并赠送了奖金、奖品，完成了自己的一份心愿。

狗和蜂都“听话”

新 竹

我家里养了一条柯基宠物狗，取名“爆米花”。平时遛狗喂狗给狗洗澡基本都由我料理。一晃五年过去，日久生情。“爆米花”对我特别亲，特别听话，不，我感觉“爆米花”对人都特别亲，特别听话。这“听话”自然有两层意思：听得懂；照着做。每当我从外面回家，刚出楼层电梯门，关在家里的“爆米花”就听到了我的脚步或闻见了我的味道，便汪汪叫着跑向门口，当我打开入户门，就把两只前脚扑到我身上对我一阵脚扒嘴舔。夜晚，我坐在厅里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它就在我脚下贴着沙发躺着。夏夜炎热，厅里往往只开电扇，我老伴在开着空调的卧室先睡了，卧室当然比厅里凉爽得多，无论多晚，只要我没进卧室，“爆米花”就在厅里陪着我熬暑热，不进卧室叹空调；只有我反复给他下“进去”的口令，它才会迈着犹豫的步子走进去。我没下这样的口令，它就一直等到我走进卧室去睡觉，才跟进来，贴着床边和主人一起进入凉爽的梦境。

“爆米花”对主人有感情，对外人也亲热，每当我遛狗遇到从近旁经过的路人，看它一眼，不管是熟人还是生人，它就在他或她（们）跟前一躺，把头贴在地上，示意让对方抚摸；那些喜欢它模样的路人，往往在我的示意下弯下腰来，一边夸它“好可爱呀”，一边伸手摸它几下。当路人摸完，或与我聊了几句闲话说“好啦，我要走啦”、“拜拜”，“爆米花”就一跃而起，叫几声“汪汪”，这常常使路人一惊或困惑，我立马笑着解释：我的狗听得懂人话，它在向您打招呼告别呢。“是吗？他这么聪明？”路人通常将信将疑。我当然是相信的，不过认为“爆米花”相当程度上是“条件反射”意义上的“听懂”。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

我外孙出生后，女儿带着孩子住回娘家，由我和老伴帮助带外孙，但女儿有一个顾虑：“爆米花”平日时常掉毛，婴儿呼吸了飘飞掉落的狗毛会影响健康。为此，我们家人商议，把“爆米花”送给一户喜欢养狗的人家去养。谁知，当晚上我把狗粮放进“狗碗”里，喊着“‘爆米花’，快来吃饭饭”时，它却趴在饭桌底下不肯动弹，眼里含着泪花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让我和家人大惑不解。次日早晨再喂它时依然不吃不喝。我终于有所醒悟，忙和家人商议一番对策，然后回头对着“爆米花”好言好语规劝：好“爆米花”，我们已经决定还是把你留在家里养，不会把你送给别人了。你快来吃饭吧！“爆米花”这才站起来，张开带着笑容的嘴，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到“狗碗”边来……我真的相信狗能听懂人话了。我当然也不食言，跑到商店买回一个高质量的电动宠物吸毛器，及时清除狗毛，留着“爆米花”在和小外孙同家共养。

    宠物狗能听懂人话，那别的动物能不能听懂人话呢？不知道。要等待事实来回答。

我所居住的联体别墅前院里，植有数株茂盛的勒杜鹃，那一串串红红火火的花朵惹来许多蜂飞蝶舞。不想有只蜂儿飞越院墙往正在邻院修剪花木的何伯头上叮了一针。其时，我和老伴正在院子里做健身操，这情景让我老伴心里发急，抬头仔细一瞧，有一株勒杜鹃的枝叶间不知何时垒了一个蜂窝，老伴赶忙抓起一根杆子就捅。隔墙飘来何伯的喊声：“不要捅，留着它！俗话说：旺（蜂）丁（叮），旺丁。这对我们两家都是人丁兴旺好兆头啊！”看着何伯那诚恳和善的样子，老伴也就手下留窝了。我觉得，这位原本和我仅有点头之交的何伯是个值得交往的大好人，以后见到他话就多了起来。

原来，何伯从小就喜爱养蜂，长年和蜜蜂打交道，积累了一套养蜂的经验，对蜜蜂也特别有感情，把蜜蜂当成自己的“宠物”。

“我的狗可以听懂人的话，您的蜂能听懂您的话吗？”我半开玩笑地问。“能啊！”何伯脱口而答。我半信半疑。

春日，时值农人向秧田播撒谷种的节气。一天早上，我正牵着“爆米花”在屋后的山坡溜达，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嗡嗡声，那声音越响越浑厚，越响分贝越高。我正怀疑这是自己耳鸣，还是附近秧田农人播种的声音，忽然感觉有一些颗粒向我的身上掉落。莫非春风把农人播出的种子吹落我的身上？将这些颗粒捡起来一瞧，原来是一些泥沙。抬头往上空一看，只见一团团、一簇簇类似泥沙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飘飞、萦绕，奏响出嗡嗡和鸣声。所到之处，天上的阳光都被遮蔽的暗淡了。

“蜂王住这里，蜂王住这里……”我耳畔忽又飘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只见何伯正追赶着在空中飘飞的团团簇簇，手里一边往团团簇簇中撒泥沙，嘴里一边喊着……我这才明白过来：那空中飘飞的团团簇簇，是何伯喂养的蜜蜂群！经何伯一番不停地撒泥沙和呼唤，群蜂终于在坡地一枝大树桠上停下来歇息。可惜那藏身在蜂坨中的蜂王，被四周许多蜂子层层叠叠地护佑着，我无法想看清它的尊容。这时，何伯拿来一个甄盖，让所有蜜蜂都爬到甄盖里，层叠、包裹起来。何伯小心捧着甄盖，走向放置屋后山地上一个空蜂桶……

何伯告诉我，他喂养多年的蜜蜂，一直勤奋采花酿蜜，这天不知为何产生骚动，从蜂桶里成群结队飞出来，不紧不慢地向山野飞去。兴许是出了新蜂王，要另立山头吧。不过还是被他用撒泥沙加喊话劝住了。我这才相信，何伯没有吹牛，蜂能听懂他的话。

再说句题外话，何止阿狗阿蜂能“听话”， 其实，马、牛、羊、鸡、猫、豕之类某种程度上都“听话”，特别是鹦鹉，不光能“听话”，还能“说话”甚至与人“对话”呢！

动物“听话”，就是俗话所说的“通人性”。我们要善待它们，听取和回应它们的呼声，与它们搞好“外交关系”，共建和谐地球家园。

孔雀涅槃（散文诗）

新 竹

（一）

我是孔雀。我是孔雀！天籁的音符，蓝宝石的羽毛，风的翅膀，云的晶体，彩虹的舞蹈，月亮的精魂。

天籁是我自由的歌唱，风是我毫迈的飞翔，阳光是我每天的拥有。我的生命属于大地，在大地的每个白天和夜晚，我的蓝宝石的音符总在滑动，我的舞蹈激动着大地的胸膛，我的深情总向大地展开云屏。

啊，我是孔雀，我是大自然的精灵。

孔雀园，是我都市里的家园。

不知从哪天起，我的歌唱，失去了昨天的天籁音韵；我舞蹈，没有了彩虹的热烈自豪；我张开的屏，却如一把纸扇，只扇动些许凉风；我蓝宝石的羽毛，洗不去都市的埃尘。

我失去了往日的辉煌。我有翅膀，但飞不出篱墙；我有舞姿，却舞不起那一团阳光。我的天籁音符，哪里去了，我的云裳，谁穿去了，生动已成寂寥，美丽成了表象。唯有灵魂，依旧拥抱着希望，追逐着美梦。

 

（二）

凤凰湖，凤鸟的故乡。凤凰湖，我心中的愿景：四月的雨打湿了凤尾竹；五月的风吹动杨柳林，我在绿叶下梳理着晚妆，明镜般的湖面，倒映着幸福的剪影……

我心爱的王子，总在月色中的湖边等待，等待我穿过夜雾中的阔叶林……我看见温柔的湖水中跳荡着他火热的心。我的王子，今晚你在哪里，怎不见梅花鹿驮着你款款来临？

四月的雨打湿了我的梦境，五月的风吹皱了我的衣裙。梦幻般的凤凰湖，我爱的心潮，我的等待又到了新的黎明。

  （三）

凰鸟啊，我的楷模，请告诉我你的涅槃，你的新生。我要学你的榜样！鸽子啊，我的姐妹，丹顶鹤啊，我的弟兄，我的所有飞翔着的弟兄姊妹！请为我衔来点火的香木，请为我衔来祝福的鲜花——我要在火焰中放声歌唱，我要在火光中起舞飞腾……

新生的我，像凰鸟那样圣洁清纯，真是我的形体，善是我的翅膀，美是我的心灵。我张开七彩光芒的屏扇，歌唱，歌唱，飞翔，飞翔，完成生命的升华，追逐美梦成真。

碧蓝的凤凰湖，我钟情的王子，正在月光下瞩望、候迎……

 

庭院里的梧桐树

邝 信

公司办公楼的庭院里，有一棵梧桐树。它是老叶在当年公司还叫分公司的时候栽下的，表达着一份“凤凰栖梧桐”的美好期盼。

多年后的一个夏末秋初，梧桐树依然枝繁叶茂的时候，总经理秘书找到老叶，告诉他：“公司决定要扩建，给您三百块钱，请您找人把那棵梧桐树挪走。本来是要把它砍了的，考虑到是您这位老职工栽的，才做这样人性化处理……”

 老叶一声不吭，似乎没听见，也可能当真没听见，他的魂已经飞回到几十年前去了……

老叶小时候住在乡下，竹篱瓦舍的庭院里，有一棵据说是曾祖父栽植的梧桐树。在老叶的眼中，那梧桐的叶子，小的像婴儿的手掌，大的像蒲扇；满树叶片一层层、一串串长得密密麻麻，既像一顶巨大的绿绒大伞，又像一只只小凤凰栖息在枝头。风儿一吹，活像一个个快乐的小精灵在欢乐地起舞……一夜秋雨过后，老叶次日早上一开门，只见满庭院落叶，黄红相间，光彩闪烁。到庭院中站立，仰望上空，满目高挂累累果实的树枝，纵横交错，把天空划成一块块蓝色水晶。老叶情不自禁地向上伸展双手，高声朗诵爷爷教给他的祖传佳句：高梧栖凤育华桐，良材培养千载功……

 一阵风吹桐叶的沙沙作响，把老叶的魂唤了回来。哎，老叶在心里叹息一声。难道用三百块钱，就把它打发了？一棵梧桐树，几十年的寿命啊，能说挪走就挪走的么？人挪活，树挪死，挪走了，还不知能活不能活呢！老叶当然知道，公司要扩建盖楼。可什么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可以说，这梧桐树呆在这儿的年头比公司老总都多。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您也知道，咱公司眼下资金紧张，拿不出更多的钱给您。”秘书见老叶一直不吭声，又说：“再说，树是栽在公司的院子里，是公司的地盘。”老叶冷笑一声：“我考虑的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实话。老叶考虑的是什么？是树往哪儿挪。挪到自己住的家属大院么？可那也是公家的地盘啊。说不定哪天，那儿也要改造扩建，又得挪树。想来想去，老叶总算想到了一个地方：乡下老家！这棵梧桐树本来就是来自老家。如今小树苗长成大树了，挪回老家去，也算归根认祖吧。

于是，老叶花了三百块钱，找了两个民工，把梧桐树刨了出来，连夜运回了老家。

  几天后，老叶回来了。他没去自己的科室，却站在空荡荡的树坑前发呆。谁喊他，他都不吭声。后来，秘书又把那三百块钱送了过来。老叶依旧说什么都不要，只是自言自语：“这梧桐树怎么那么难活呢？它虽说是城市化了，可根还在乡下呀。”

“您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秘书试探着问。

这下老叶吭声了：“要求倒是有一个，写在这上面了。请代交老总高抬贵手……”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份提前退休的报告，交给秘书。

一周后，报告批下来了。老叶立马“凤凰栖梧桐”，回了乡下老家。那里，正在实施绿色发展工程，他投身自己最感兴趣的植树造林去了。

我和麻雀的眼缘

新 竹

总觉得，我这一生和麻雀有眼缘。

童年时代，麻雀是我眼中的标点。

那时候，我除了爱看小人书，就是喜欢看麻雀。看！它们总是拣那些最细的枝条落，而且不停地跳。好像我在冻脚的冷天那样不停地跺脚；它跳来跳去，似乎每一根刚落上的细枝条都不是自己要找的那枝，总在找，就像我有时弄丢一本小人书，急得失了魂似的坐立不安。它们的尾巴总是一翘一翘的，看起来像是骄傲，其实可能是让出现不平衡的身体保持平衡，就像我在胆怯心虚的时刻作出傲然的模样来弥补心里的慌乱。它从这棵树飞往另一棵树的时候，样子是那么可爱，在中途划着几起几落的弧度，仿佛不是飞，而像我用手射出去的一块在水上打飞飘的拨石片，眼看着在往下栽了，在降落的弧线上触到水面又突然重新抬高—— 它在降落中途赶紧扇动几下小翅膀，又向上提高了自己。它们那么小，就像我课本中的标点符号飞到了活生生的现实世界：落在无叶片的枯枝上时，是逗号；落在光秃秃的墙头上时，是句号；成对儿落在上下树枝时，就分号；好几只一起落在一条电线上时，是省略号……我张嘴对它们一吼，这些标点符号便“噗”地一声全飞走了。就像我爱看小人书那样有趣！

中年时期，麻雀是我眼中的闹钟。

清晨，它们总是最先把我叫醒。每天天刚麻麻亮，它们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催人早起。有时，两只或多只麻雀还互相追逐打闹，上下翻飞，叽叽喳喳的叫声就像爆米花，撒得满天都是。周末我偶尔睡睡懒觉，麻雀们似乎有意给我捣蛋，常常隔着玻璃“嘭嘭嘭”地啄，似乎连休息日也一点也不疲劳。血气方刚的我，终于受它们那顽强的生命力和喧嚣的劲头感染，闻雀起舞，珍惜光阴，成就事业，放飞梦想。

步入暮年，麻雀是我眼中的伴侣。

它们不会翱翔，也不会盘旋，它们不能像那些鸿鹄之类的大禽那样捉住气流，直上白云苍空之间，作大俯瞰或大航行。它们只是从一棵树飞落到另一棵树，从一个楼檐飞落到另一个檐台，与人共存，生存于市井之间，始终贴近着人类的生活。这真有点和我那位成天穿行于宿舍与菜场，忙碌在厅堂和厨房，始终和我不离不弃的老伴差不离。由此而生灵感，我给老伴写了一首抒情诗《你是陪伴我的一只麻雀》：

你是陪伴我的一只麻雀，毕生经营着我们的家园。压根儿不曾羡慕，那鸿鹄的飞高走远；无论是甜是苦，从未见异思迁；冬寒暑酷，春暖秋凉，始终在家的枝头盘旋！

在老伴眼中，我是不是也是一只“麻雀”呢?

哦，还有一点别看走了眼。“小不点”的麻雀，虽然好吃点农人种的谷子，却更多地嗜吃害虫，是益鸟；却经常被人伤害，甚至曾被人们列为“四害”之一，落入遭受亿万民众拼全力追杀的境地，但它们不忘初心，保持品性，终于被人们看得明白，给予平反昭雪，共享蓝天白日绿水青山美好时光！

误　判

邝 信

话说当年关羽离开曹操去找刘备时，把在曹营被封的官侯大印和受赠的金银财宝等礼物全都留下，包括一条狗。狗觉得关羽是人类闻名天下的忠义之士，自己的忠诚之德又是人类兽类四海皆知，理应跟定关羽这样的主。于是，狗决定去找关羽。

一日，狗来到一个叫东郭岭的地方，遇一群狼拦住去路。为首的狼主问它：“你去哪？”狗答：“我去寻找关将军。”狼主笑道：“关将军骑着赤兔马，早已远走高飞，你哪能找得到！何不留下来跟着我一起谋生？”狗毫不犹豫：“我以忠诚为怀，寻找主人至死不渝！”本想吃了狗的狼主感动了，让路放行。

狗一路跑到一个集镇上，向一个年轻人打听关羽的去向。年轻人瞧着它那瘪瘪的肚子，说：“我也不知关将军去向，你不如在我家暂住一宿，让我打听清楚再走不迟。”狗点头称是。年轻人把狗带到家里，让妻子给它送上了吃的喝的。晚饭后，狗闭眼躺下，隐约听到隔壁房里传来男女的低声对话：“……今晚就送它上路。”“明早的狗肉摊上，就能多卖几个钱了。嘻嘻。”狗知道事情不妙，悄悄跳窗而逃。

狗紧张地抬头赶路，一心想早日见到关羽，不料在一座长满柴草的山坡上掉落陷阱。正寻思无计心急火燎，忽见上边伸下一根树藤条，立马一把抓住，被拉了上去，一看，狗救自己的原来是一只花色母狗。母狗不顾娇羞，鼓起勇气对它说：“你前路渺茫，何不留下来和我长做夫妻。”狗动情地说：“我追随关将军铁心不改，哪能贪恋儿女之情！你的救命之恩来世再报。”母狗无话可说，与它挥泪道别……

再说关羽带着刘备的二位夫人，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脱离了险境，途中又收留了周仓给自己扛青龙偃月刀。得意中偶然回头，看见曹操送的狗正远远地追赶过来，不禁诧异：不知是曹营派来侦探行踪的走狗，还是自发追随而来的忠狗。便令周仓先过去试探一下。狗并不认识周仓，见一手持青龙偃月刀的黑面扇脸胡子大汉迎面而来，判定是关羽派来迎接自己的，便张大笑口加速飞奔向前；周仓眼见那狗龇牙咧嘴猛扑上来，便判定它是来和自己拼命的，于是手起刀落，狗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头颅早已掉落在自己主人的刀下。

呜呼，哀哉！

燕雀言志录

新 竹

 

我是一只燕子

一生志在远方

眼光不曾投向

那麻雀栖息的老巢

乐当传送温馨的信使

把希望的梦想飞放

飞到哪里

便给哪里

捎来一片春天的希望

 

我是一只麻雀

毕生经营家园

压根儿不羡慕

那燕子的见异而迁

无论生活是甜是苦

从不曾他乡走远

冬寒暑酷

春暖秋凉

都在家乡的枝头盘旋

 

片言入耳

麻雀方知燕子志

燕子已晓麻雀心

一笑了却千年误

各飞其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