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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文艺创作回归“人学”的审美原点
作者:刘雨农 来源:中国艺术报 浏览次数:4529次 更新时间:2025-07-26
  近年来,伴随着新大众文艺的发展,“素人写作”成为火爆出圈的文艺现象。来自社会基层的快递员、月嫂、外卖员、出租车司机、矿工、农民工等普通劳动者纷纷提起笔来,记录个人生活情感经历和身边人的故事,在表达本真情感的基础上,展现出世界众生相。在AI写作遍及生活的当下,“素人写作”的走红无疑是值得关注的文艺现象——这场普罗大众自我情感表达与社会精神文化需求双向奔赴的文艺实践,既是文艺创作回归民生、回馈民生的时代需求的体现,也是有情怀的写作者对于一些患上“技术浮躁病”而疏离日常生活现场的写作现象的一种有力抵抗。

  “讲述素人故事”与“为素人讲故事”的传统自古有之。无论植根于乡土还是扎根于市井,诞生自民间、关注于民生、忠诚于民志、启迪于民心的审美表达范式向来是我国民间文艺中长盛不衰的主题。从先秦时代记载民间歌谣的“国风”、汉代音乐机构收录自民歌的“乐府诗”、再到清初蒲松龄“买故事”写就的《聊斋志异》,这些由民间素人创作传颂并最终由文人整理成册的文艺作品早已形成具有人文情怀的“素人文学”传统样式。

  新技术、新媒介和新生活赋予新时代的“素人创作”以崭新的表现方式,这种新大众文艺现象的爆炸性传播,揭示了一个不应忽视的事实:在职业作家与算法写作之外,还存在着某种体量巨大的非职业写作者。当外卖员王计兵偶然把写在烟盒上、记在快递单上的诗歌传到网上后,单首诗歌阅读多达2000万人次,结成诗集的《赶时间的人》也获得十万多册的销量;“田间诗人”吕玉霞将自己对土地与家乡的热爱谦称为“土味顺口溜”,记录在已积累了200多万粉丝的短视频平台上,获得主流媒体争相报道;60岁农民工大爷写作的《我的母亲》之所以让900万人按下红心点赞,并非因为辞藻华丽和修辞炫酷,而在于它把中国人最普遍的生存经验,即对母亲、母爱的追思怀念还原成了可触可感的自然韵律。这样的“草根诗人”“素人作家”“工地写手”层出不穷,社交媒体成为他们的新平台,为他们提供了保留素朴表达方式与纯真文学理想的创作载体和不竭动力。他们透过短视频的朴素视听语言,构建出带有原汁原味人性温度与人文情怀的“精神故园”,这些从生活褶皱里自然流淌出的文字,让文艺创作重新触摸到了“人学”最本真的脉搏——那便是对生命经验的虔诚记录,对普遍情感的朴素共鸣,以及对人性光辉的永恒礼赞。

  我们在部分网友对“素人写作”的评论中不难看出,诸如“草根余华”“当代老舍”等都是对素人作家的高度认可。近来网友们频频质疑某些文学作品的专业性与艺术性,晦涩难懂的词句与虚无缥缈的情感越来越与读者的情感选择相背离,而带着满腔热忱去尽情描写生活的笑与泪、工作的成功与挫折、情感的顺意与迷惘的琐碎字句,却叩击着同属于人生海海的读者们的灵魂。这是因为,素人写作在选题与内容上,让写作重新回归基层生活、大众需求和社会现实,是以人为本的新文艺形式。矿工诗人陈年喜的诗句,也不仅仅是对矿工职业的赞美,而是对人类普遍生存方式的体认。这种写作消解了作者与对象的界限,让文艺创作回归劳动现场和人类生存状态本身,真正呈现出返璞归真的诗学韵味。因此,由“素人写作”所映照的真正“接地气”的写作,不仅是创作与现实打成一片,更是艺术与生活“命运与共”。反观技术赋权语境下“进入寻常百姓家”的AI写作,则是在用大数据拼贴和毫无生活情怀的咏叹勾勒出各种标准化的陈词滥调。在繁复、失真、乏味的生成式数字海洋中,当代读者早已对这种千篇一律的信息轰炸感到疲惫不堪。

  在技术赋能文艺创作的当下,接地气、有人味的“素人写作”在新媒介平台广泛传播,让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与精神思考得以被记录、关注与传颂。泥土里“生长”出来的句子或许还不够工整,但却足够热辣滚烫。我们应该看到,积极开放的互联网环境是“素人写作”健康发展的沃土。伟大的文学永远根植于鲜活的日常生活。素人创作的可喜发展表明,新时代的写作者想要屹立潮头、获得万千读者的情感共鸣,就需要回归文艺创作最朴素、最本真的“人学”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