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是毛笔加汉字的艺术。而艺术活动则是书法家思想和情感的具体表现。草书艺术,它融入了书法家形象思维和精神灵感,两者兼有,不可偏废。这两者更着重汉字,而汉字源于先人对自然物象再创造的象形文字。因此,象形文字是基础,虽历经各朝代的演化,时至今日,象形的成分虽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作为草书艺术的渊源,却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书法家中没有“篆圣”、“隶圣”,然而却有草圣。要不是天资聪慧的怀素,善于领悟和勤奋,谁又能把他和张旭齐名或达到此境界呢?在怀素的书法中,个人风格最为鲜明,对前人有较大突破。在他的草书中,笔力强健,运笔自如,得心应手,形成了奇姿绝俗、龙飞凤舞的独特风格。他的草书除了结体变化大以外,行与行之间相互呼应,互相参差,节奏韵律感强。特别是书体形象密码迭出,难怪过去有人说“作为书法的体势,必须赋予一定的形象”。用像坐像走,像飞奔像运动,像去像来,像卧倒像起立,像哀愁像欢乐,像张口像进餐,像登临像身隐,像过节像喜庆,像河流像倒影等等,来形容和展现书体的立体形象。这是取它的参差不齐。然而在这种参差不齐之中,却又是左顾右盼,有极大的统一平衡之存在。所以,研习怀素草书,尤其要弄清草书笔势的来龙去脉最为重要,体会书法是用心画出的无声之音、无形之相。理解字形间构架结构变化和点画增减的变化;崇尚草书体势险绝必须重视笔力;在字形安排上看上去斜倚而实际上贵在重心居中;空白留的少而神韵空旷,空白留的多则意态绵密;崇尚草书气脉的绵延贯通须注重“筋节”的起讫转换,须前笔有终结,后起有起始,看起来笔笔连续,但却是笔笔断开有交代;至于草书枯笔,要能用笔中锋才能得来。其它书体法度胜于意趣,而怀素草书则意趣胜于法度,就像一片笔花墨雨散落在纸上,充分体现怀素所具有的字形艺术特征。他那流动线条的外形,变化多端的点画,别出心裁的形象结体组成了一幅动人心弦的画面,无怪乎名家评论怀素书法是这样说的:“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笔下唯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等。韩愈观怀素草书卷则能品味出其点画如歌如泣,如悲如叹的意蕴。他在书体中倾注的情感和注重表现的体势、才华,足以让人随之产生共鸣和艺术感染力,这是一般书家所无法比拟的。
书法创作和其他创作一样,需要用灵感来表现作者的精神世界。而灵感的到来,却往往总是从观察到的物象中悟得的。怀素在谈到他学习草书的心得时说:“曾经观察夏季云层变化所形成的各种奇异峰峦,从中得到启发”。然而,学习草书的人是否可以直接去效法山峦奇峰呢?回答说:“不可以”。因为山峦奇峰有固定的形质,不像夏季的云层所幻化出来的奇峰,是没有形质的啊!怀素酒后出佳作,酒醒书不得。想要写草书,首先必须忘却身心,以至于进入到一个无我的境地,泯灭一切杂念,然后方可下笔。古人说,匆匆忙忙来不及作草书,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由此可见,草书艺术要能够做到笔画省减,而意思犹在。绝非仅借用抽象符号表达书者精神而无庸形象思维,也绝非仅是点画结构取法于自然物象而无精神灵感,而是形象思维与精神灵感,二者兼而有之。这可以从怀素草书字里行间的顾盼、呼应、避让之中去细细领会。